百里昊和 x 李必
必必还是假扮太子妃给太子当小老师呢
太子屏退了左右宫人，说有话对太子妃说。待最后一名宫女倒退着带上门出去后，独自走到李必宫中的主位上坐下，抬头看见李必，还站在原地，只是转过身面对着他。
太子说，“李太傅。”
李必微微一怔。看来自己的身份他早已了解。
那皇上的安排他应该也已经知晓，这些时日故意不去他宫中应是给太后那边放的烟雾弹。
百里昊和说，“父皇对你说了什么，你给我讲一讲。”
语气公事公办，似乎除去方才“你不知太子姓甚名谁”那一句，对他竟是毫不认识。
见李必不说话，只是盯着他看，百里昊和又敲了敲桌子。李太傅这才向太子说起皇上的计划安排。
百里昊和一边听，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只小杯子在手里把玩。听着听着，头顶前方忽然没了声音，于是抬起头看着李必，“你又在走什么神？”
李必恍然惊醒。
他垂了垂首，敛起太子妃华服长长的袖子，正要说，太子又对他勾了勾手。他不明所以的走上前。太子又勾了勾。直到走到他面前。
百里昊和坐在椅子上，仰头看着他，笑了笑，露出虎牙，这一幕恍若隔世。
“先谈正事，”他说，“再谈我们的事。”
李必一愣，说，“臣与太子只有正事。”
百里昊和看着他，似是意外，挑了挑眉。然而并未说话。他在观察他。
太子不说话，李必一时也无话可说。局面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。
片刻。百里昊和盯着李必，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，仿佛得出什么比国事、政事更为艰难的重大结论似的，说，“你是在跟我闹脾气？”
李必被他莫名其妙的措辞说得瞬间涨红了脸。他这个说法，倒好像真的在与自己的妃子讲话。这时门口传来了宫人的声音，说有事禀告。太子说“进来”。
话音刚落，李必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被百里昊和拉过，伸手一带，就跌坐进他的怀里。
宫女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，太子抱着太子妃坐在自己腿上。
“什么事？”太子漫不经心的问，眼神毫不掩饰的露骨的粘在自己的太子妃脸上。
宫女低着头如实汇报了一些事情，大概都是些不重要的家长里短。太子听着神色逐渐不耐烦。那边正说着呢，他这边怀里抱着美人儿，捏起太子妃的下巴就亲了上去。
“唔——”
李必惊得瞪大了眼睛。要说百里昊和是在演戏给宫人看，这戏、这吻，未免也太真了些。强势的、不容分说的侵入他的口中，亲得他面红耳赤，腰身发软。只能紧紧抱住他。
眼看太子的一只手都已经探进了太子妃的衣服里…那宫女很有眼色的草草说完自己的事就出去了。
待人一离开，百里昊和就放开了他。
李必趴在太子的肩膀上喘气。“长源，长源？”这一刻他这样叫他，就像是昊昊。伸手抬起他的头，去看他的神情。
只见李必眼角绯红，面上也全是潮红的颜色。严厉瞪着他的样子实在青涩可爱。
“那宫女是太后的眼线，不得已——”百里昊和抱着李必，睁着大眼睛无辜的说着一些屁话。见人真的生气了，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起来，立刻识时务的改变口风，抱紧他死命叫唤，“我错了！我错了！我夹带私货！我夹带私货！长源别走！”
他叫他这样亲密。堂堂太子，如此对他撒娇耍赖。李必心中更加愤愤，情绪激动的要推开他。
百里昊和死死抱住他的腰说，“我不知道！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！要不是发现太子妃是长源，我也不会派人去查，才得知父王的计划。每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，方才你也见到了，那宫女——我哪敢随便接纳什么来路不明塞给我的太子妃。我和小七妹妹自小就认识，知根知底——”
自我陈白到这一句，小太子忽然噤了声。记得母后在世时曾与他讲过，后宫安宁之道，千万不要在自己的妃子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。
他是不是说错话了？
李必早已懒得与他争执，敛起衣袖，坐在他身上，撇过头去不看他。
百里昊和摸着他的脸，想看一看，小声说，“她打你了？”
李必躲开他的手。
“痛不痛？”
“不痛！”李必挣脱开他站了起来。他一向温文尔雅，这是第一次如此大声、如此烦躁的与他讲话，“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！我是你的太傅，不是你的太子妃！”
那日之后，太子对外大概是以“意外发现父皇给自己娶回来的太子妃是个美人儿”这一点为说辞，天天往李必那儿跑。整日在自己宫中摔东西、大骂“狐媚子不要脸”的侧妃小七也在无形之中向旁人佐证了这一点。
太子去李必那里自然是去上课。
他母后去世得早。算是从小无依无靠的长大。纵使是太子，有万千人保护，也都是各方眼线在盯着他罢了。能教他识几个字就不错了，怎会让他接触到像李必这样，聪慧、又能教他治国为君之道的老师。
既然这么多人都希望他做一个愚蠢无能的太子，他就演给那些人看。但如今李必来了。
太子勤勉好学，又极有天分，在李必的意料之中，又远超出他的预料。
这天授课已有两三个时辰，李必总是温声细语的说话，嗓子也有些干哑，于是端起手边的茶杯，咽了一口茶。
再抬头，发现太子正趴在桌上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一瞬不动的盯着他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。自那日在他宫中严厉的斥责过他之后，百里昊和就再没对他有过任何逾越之举。
“你…”李必犹豫的说，“是不是累了？要不今日就——”
“我学得好吗？”百里昊和问他。
这本是一句普通的学生询问老师的话。但像他这样，捏着老师的下巴问，就不太普通了。
“太子。”李必敛了神色迅速低头躲开。
百里昊和也不勉强他，撑着下巴倚在桌上。一双桃花眼含笑看着李必，“太傅怎么不回答我。”
“好。”他只低声说了一个字。
“那你要怎么奖励我。”
李必还未回答，甚至没来得及反应，脸上就飞快的飘过一阵温热。等他再抬起头，百里昊和已经坐回了原处，正亮着虎牙，笑嘻嘻的得意的冲他晃脑袋。
“太子！”
他偷亲他！
简直胡闹。他现在可不是什么小公公昊昊，而他也不是他一个幼时的玩伴。他是太子，以后就是天子。他与他注定君臣有别。
百里昊和见李必神色严厉，耳尖泛红，大概又要斥责自己。于是抢先一步说，“方才窗外有人！”眯起眼睛，一本正经的，“是奸细！我看到了！”
他！简直就是在放屁！（要是李太傅的词典里有“放屁”这个词的话）
“堂堂太子！”小太傅面红耳赤的与他顽劣的小太子争论，“怎么可以说谎？怎么可以信口胡言？这与市井流氓有什么区别？”
太子毕竟是太子，也是要面子的。被他这么一说，脸上挂不住了，脸红脖子粗的就嚷嚷起来，“我胡说？我流氓？也对！反正有的人眼里，太子不过是个下流无耻的好色之徒罢了！”
“你敢说你没有撒谎？”李必被他气得耳朵都红了，这是要跟他翻旧账？“我看有的人根本就是撒谎成性罢！”
“你——”百里昊和拍案而起，冲他大吼大叫，“好！我撒谎！我下流！有的人看不惯，那我找看得惯的人去，行了吧！”
两人指桑骂槐的对骂了一阵这个倒霉的“有的人”，百里昊和便摔门拂袖而去。
在门外候着的宫人吓了一跳。太子与太子妃这些日子成天如胶似漆，好得跟一个人似的，怎么忽然就吵起来了？
“太子，太子这是怎么啦？”随身的小公公正在偷懒打盹儿，见太子摔门出来，立刻连滚带爬的爬起来给太子添貂绒大衣，“这是去哪儿啊？不在娘娘这儿坐啦？”
“这儿的娘娘不欢迎我！”太子怒气冲冲，故意喊得超大声，“找侧妃去！”
自那日后接连好几天太子都没再上李必那儿授课。且不说李必怎么想的，他的贴身小宫女倒是急得团团转。
“娘娘，太子已经好些天没来了，您倒是想想法子呀！实在不行，低个头，认个错，那毕竟是太子！服个软怎么了呢。”
“我为什么要认错？”李必觉得不可理喻，“就因为他是太子，我就要跟他认错吗？这世间竟没有是非黑白了吗？”
小宫女默默哀叹一口气。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个认死理儿的倔主子。
“可您跟太子是夫妻呀，”小宫女一边帮李必梳头，一边契而不舍的劝他，“夫妻间哪有隔夜的仇呢。”
刚刚还在愤慨。眼下“夫妻”这两个字，叫李必脸上一下子滚烫了起来。
李必咬了咬嘴唇，连耳尖都在发烫，低着头闷声说，“得了吧，我跟他道歉，他还不一定领情…”
“不会的不会的！”小宫女见有希望，赶紧煽风点火，趁热打铁，“娘娘貌美，太子是真心喜欢您，奴婢们眼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呢！只要您去服个软，认个错，太子定会又像从前那样儿，天天上娘娘这儿来了。”
“行了行了行了…”李必拂开宫女的手，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。此刻脸上温度已经像是要沸了、着了。他趴在桌子上，整个脸埋进袖子里面。片刻才抬起头。一缕没梳好的柔软头发从额前乖顺的垂下来。
小宫女知道她家娘娘一准是害羞了，于是又劝着把人扶起来把头给梳完。
“后天就是十五，太后的灯会。”小宫女一边往他的头上插翡翠珠花，一边道，“太子也会去。到时候奴婢一定把娘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，让太子瞧一眼就挪不开。”
“……”
“太子有说过喜欢娘娘穿哪一身衣服？喜欢娘娘穿哪一身最漂亮？”
李必过了许久，才咬着嘴巴，极不情愿的低声答，“他说过…每一身都漂亮。”
灯会当日，除皇上身体抱恙，太后及一众嫔妃女眷、皇子公主都会出席。灯会的范围遍及大半个皇宫，王公贵族们踱步而行，一路欣赏事先摆放在宫中各个角落的花灯。最后一个环节是在一条穿过皇城的运河边观赏河灯。
太子自然会出席。只是按照礼法，太子身边跟着的应是太子妃，而侧妃在后。
百里昊和正在跟李必吵架，灯会上见了他也像没看见，亲亲热热的挽了小七的手走在前面。
“娘娘…”小宫女都有些看不下眼。这太子，还有那侧妃，也太不顾礼法！在这样的场合都敢…是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了吗！
李必摆了摆手示意他无事。他本也无意与百里昊和做这些幼稚之争。
只是…
他抬头望见天上的月亮。都说十五的月儿最亮最圆，可在今夜这样一个日子，竟也比不上这些人工制作的花灯光芒夺目。
谁又不想和自己青梅竹马的美人儿一同赏这样的美景呢。那才是他真正的妃子。自己只不过是借太子妃之名、他父皇的臣子。以后也只会是他的臣子。
这是云泥之别。
可想起皇上的任命，父亲的嘱托，国家的命运…他来之前就预想这不会是一个轻松的使命。
现如今，太子并非愚钝无能。甚至聪颖无比，是难得的帝王之材。但这件事对于他，却好像更加艰难了。
至于其中的原因李必不愿再去细想。
李必本是男子。虽然身边的人不知，但他也是君子。男女有别，所以让身边的小宫女不用扶着他。
当一众人走到运河边时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——正是来自李必贴身的小宫女，“来人！快来人！不好了！太子妃娘娘落水了！”
听到宫女的呼救声时百里昊和就在前方的不远处。他几乎是同一时间，撒开小七的手，一跃而入冰冷的河水中。
百里昊和身手极好，在他还是昊昊、夜入太子妃房间时李必就有所领教。
李必不会水，跌入河中的一瞬间呛了好几口河水下肚。百里昊和几乎不出片刻就抓住了他，但他还是被呛得不轻，在终于抓到自己熟悉的体温、熟悉的气味时紧紧抱住了他。
百里昊和将李必抱在胸口，带着他往岸边去。他感觉得到他是害怕的，于是抱他更紧，不断在他耳边、贴着他的耳朵说，“没事，我在这里，我带你上去。”
其实他自己的心里更是后怕。
岸边已迅速聚集了层层守卫与灯火，太后众嫔妃们也赶了来，太医也到场了。
在众人围观中，太子抱着太子妃上了岸。太后命太医速速给太子妃诊治。太子自己也浑身湿透，冰冷的河水沿着凌乱的额发滴落下来，滑过冷峻的脸庞，挂在丰密的睫毛上。
而比河水更加冰冷的是太子的眼神。他怀中抱着太子妃，后退一步，冷声道，“任何人不许碰他。”
一时间竟没有人敢靠近。
百里昊和带着李必回了他自己的寝宫，只叫上几个可信的宫人和小七。
自上岸后李必就一直紧紧抓住他的袖子，包括太后命人为他诊治的时候。他知道他的意思。
在抱李必回宫的途中，百里昊和嘴唇贴着他的额头，说，“有人推你。”
李必在他怀中无声的点头。
“别怕，有我在，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。”百里昊和说，“也不会放过任何伤你的人。”
说第二句话的时候，他的眼神瞬间冷到冰点。那是李必第一次，在昊昊——此时或许更应该叫他百里昊和，在这位年轻储君的眼中，见到如此的摄人心魄的狠绝阴戾。
回去两人换掉湿透的衣服，百里昊和叫来小七，让她替李必看看他有无大碍。小七虽行为似泼妇，但确实家里是开医馆的，世代行医，医术很了不得。
小七其实真是不愿来这个狐媚子的宫中。但听闻她方才掉到了河里，大冷天的，医者仁心，替她诊治一番倒也无妨。
李必换了一身素衣坐在床上，裹着被子，手中捧着一碗小宫女为他煮的姜汤。见小七进来，也是一愣。
百里昊和同他解释说小七医术高明，又是自己人，可以放心让她看。
李必没有说话。不知道他口中所说“自己人”是什么意思。
小七哪管他愿不愿意，是病人就要看病。于是撸起袖子跑去李必的床前，强行抓过他的手腕，歪着脑袋替他把脉。
把了一会儿，频频点头，“嗯，嗯嗯，这狐狸…精姐姐，倒是没什么大碍，就是受了点凉。”
百里昊和憋着笑问，“哦？那需不需抓几副祛寒的药？”
“不用不用！”小七豪爽的摆摆手，“姐姐脉相壮似男子，好着呢！给太子哥哥生两个大胖小子都没问题！”
她语言着实露骨。李必听着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，耳尖都要滴出血来。
百里昊和知道他脸皮薄，赶紧把小七给打发走了。待他回过头，李必已经盖上了被子，面朝里，背对着他，和衣而卧。
“不早了，太子也请回罢。”他对着墙闷声说。
猜他是害羞。百里昊和走到床前，替他放下床帏，打算走之前再逗一逗，“那爱妃好生休息，我等着爱妃给我生大胖小子。”
“……”
李必咬着嘴巴，揪住被角，打定主意不理会他。
“那我——”百里昊和还想再说什么，话到一半，忽然熄了灯，翻身上床，压在了他的身上。
“你——”
百里昊和捂住他的嘴巴，“有人。”
李必在他身下，嘴巴被紧紧捂住，只在手掌后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。
他安静的眨了眨，知道这次是真的。
百里昊和下一句话故意说的很大声，说给屋顶上的不速之客。但李必觉得他分明就是在借机说给自己听，“今日侧妃进来诊脉的时候，爱妃的态度好生奇怪。”
“我想了半天，直到刚才，才觉得——”
“你是不是吃醋？”
李必被他捂着嘴巴，在手掌后瞪大了眼睛，拼命拍他，让他放开。
百里昊和如愿放开他。李必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训斥，“都什么时候了…说这些废话！怎么会有人？”
百里昊和说，大概是今晚的事打草惊蛇。
他能反应如此迅速的跳入水中，还有之后不让任何人为李必诊治…这些虽说都可以用他们“夫妻情深”来做说辞。
但只怕…今晚为什么会有人推他入水，本身就是一场试探。
李必心里也很清楚。
“现在要怎么办？”他问百里昊和。
百里昊和趴在他的身上，低着头，笑了一下。虎牙在夜色中明晃晃的，“那我们只有真的来行一行夫妻之事，自然就不会引人怀疑了。”
！！
